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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塑南明郑森的天下第23章 金陵急信

江阴码头的晨雾没散。

江风裹着鱼腥气混着霉味扫过后颈凉意刺骨。

郑森刚把李寄拟的漕运章程铺在八仙桌指腹刚触到未干的墨迹。

门口突然炸起“噔噔”脚步声。

是甘辉。

玄色披风上的水珠顺着甲片缝往下滴在青石板砸出一串湿痕溅起细泥。

他单膝跪地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指节泛白攥得死紧。

三层油布裹得严严实实拆开时江底的寒气扑在脸上冻得人鼻尖发酸。

“公子南京来的快船。

” “顾先生派人送的说‘朝廷的天要塌了’。

” 李寄握着狼毫的手猛地顿住。

朱砂顺着笔尖淌下在“淮安盐商”四个字上洇出暗红圆点顺着纸纹蜿蜒成小血痕。

他昨日刚在这张案上拍着胸脯应下郑森主持商会漕运。

那页写满“疏通淮扬水道”的策论还摊在旁墨痕被江风吹得发卷边角起了毛。

“南京?” 郑森指尖捏着油布包系带指节用力得泛白。

那绳结是顾炎武特有的“双环扣”。

现在这结打得歪歪扭扭线都松了半截。

像是慌得手抖胡乱系上的。

拆开最厚的那封顾炎武的字先撞进眼。

这位素来笔力刚劲的学者此刻字迹歪扭断墨处参差不齐。

显然写的时候手在抖连墨都蘸不稳。

“三大案发马士英反杀。

” 郑森念出声声音压得低却让茶馆瞬间安静。

邻桌脚夫啃包子的动作僵在半空嘴里的包子“啪”地掉在桌上油汁溅了满桌。

李寄的笔“啪嗒”掉在账册上。

朱砂顺着账册纹路漫开染了半页纸红得刺眼。

他想起去年在南京贡院见过东林党人贴的檄文。

那些痛骂马士英“阉党余孽”“祸国殃民”的字句笔笔带锋贴了整条街的墙。

可顾炎武的信里说得明明白白。

就是这三桩该钉死马士英的案子:大悲案、太子案、童妃案。

反倒成了对方砍向东林党的屠刀刀刀见血。

“周镳下狱雷演祚被斩于市黄澍流放广西。

” 郑森接着念齿间摩擦声清晰可闻。

“顾先生说雷演祚临刑前还在喊‘吾为东林死不辱门楣’。

” “马士英让人割了他的舌头踩着他的脸说‘让你再嚼舌根’。

” 李寄猛地攥紧拳指节泛白掌心被指甲掐出红痕。

他想起在阮大铖府外见过的场景。

几个东林士子穿锦袍被门丁像拖死狗似的拽出来锦袍被扯得稀烂。

下摆沾满泥却还扯着破嗓子喊“吾道不孤”声音都劈了。

那时只觉得这些人迂腐得可笑。

现在才懂有些迂腐是拿命往刀尖上撑着的。

“东林党人总说自己是‘正人君子’。

” 郑森把信拍在桌上力道重得让茶碗盖“当啷”跳起来。

“却忘了马士英手里有刀他们手里只有支写酸文的笔。

” 李寄低头看账册上的朱砂痕指尖按上去纸页都发潮。

忽然想起继父临终前的话。

崇祯十七年继父在山海关当差。

回来时断了条腿躺在床上喘着气血泡从嘴角冒出来: “满兵的箭镞是铁打的刻着‘天命’。

” “明兵的箭杆是竹做的糊着‘欠饷’二字。

” “这仗怎么打?” 那时不懂只觉得继父的血泡恶心。

现在看着顾炎武歪扭的字忽然懂了那血泡里全是绝望。

郑森拆开第二封信指尖都在颤。

是陈子龙抄录的史可法奏疏。

信纸是粗糙的麻纸边缘带着撕痕。

史可法的字向来沉稳。

此刻笔画里全是抖颤的力道透着急切与绝望。

“北使左懋第、马绍愉、陈洪范于沧州遇害。

” “多尔衮斥‘南朝无礼’已遣多铎率兵临淮。

” “淮河防线危在旦夕!” “联虏平寇。

” 郑森念着这四个字舌尖尝到铁锈味。

他比谁都清楚这战略的荒唐。

那些在关外跟明军厮杀几十年的清军怎么可能真心帮南明剿灭李自成? 不过是借“平寇”的名头一步步把江南吞进肚子里。

“史督师在信里说扬州军的冬衣还没着落。

” 郑森的手指抚过“泣血叩问”四个字墨迹深得要透纸而出。

“将士们穿着单衣守淮河夜里冻得直抖只能靠喝冷酒取暖喝多了就哭。

” “可顾炎武在信尾批注:‘马阁老见此疏掷于地骂‘此腐儒危言不足惧’。

’” 李寄忽然把账册重重合上“啪”的一声震得桌面发颤。

惊得邻桌脚夫刚捡起来的包子又掉了这次滚到了地上沾了满脚泥。

他那篇盐法改革的策论还摊在案头墨迹亮得晃眼。

上面算得清清楚楚:江南盐税每年本可收一百五十万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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