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窑的阴寒如同湿透的棉被沉沉地压在赵小满尚未痊愈的胸口。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隐痛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如同无数细小的冰针在搅动。
额心那道淡红色的根须印记沉寂着仿佛前日荒地那场呕血通幽、感知水脉的剧痛与狂喜只是高烧中的一场幻梦。
唯有肺腑深处残留的灼痛和眉骨上磕碰留下的青紫肿胀提醒着她那并非虚幻。
水脉…找到了。
但如何引上来?在这滴水成冰的严冬在这片被盐碱诅咒的沙荒? 靠她这双冻疮溃烂、指甲外翻的手?靠张婆婆那把豁口的旧柴刀? 巨大的无力感再次如同冰冷的潮水漫过刚刚燃起的希望火苗。
她蜷缩在冰冷的草铺上听着窑外呼啸的寒风如同听着命运无情的嘲笑。
腹中火烧火燎的饥饿感比寒风更甚日夜啃噬着她的意志。
“咳…咳咳…” 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呛咳冰冷的涎液带着血丝溢出嘴角。
赵小满枯瘦的手指死死抠进身下冰冷的浮土里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
不行!不能就这样枯等!水脉是生机但生机不能当饭吃!更不能在寒冬里凭空变出引水的工具!她需要…种子!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劈开绝望的阴霾。
种地! 只有种出粮食才能活下去!才能有力气去挖井去引水! 哪怕是最贫瘠的沙地哪怕只有几颗种子只要埋下去…就有一线希望! 爷爷当年…是怎么在这片沙荒上熬过来的?他一定…也种过东西!种什么?什么东西能在盐碱沙荒里活? 一个名字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直觉猛地撞进她混乱的意识——粟!耐旱的粟米! 她挣扎着撑起上半身布满血丝的眼睛急切地望向窑洞口。
张婆婆佝偻的身影正背对着她借着洞口透进来的惨淡天光枯瘦的手指正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在一小堆混杂着草籽、瘪谷和不知名干瘪根茎的“食物”里仔细地挑拣着。
“婆婆…” 赵小满的声音嘶哑破裂带着浓重的血腥气“…有没有…粟米种?” 张寡妇枯槁的背影猛地一僵!如同被无形的冰锥刺中。
她极其缓慢地转过身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和一种被触及最深伤痛的痛楚。
她看着赵小满深陷的眼窝看着她惨白如纸的脸看着她眉骨上刺目的青紫嘴唇哆嗦着干裂起皮却半晌发不出一个音节。
粟米种?! 在这青黄不接、饿殍遍地的寒冬?! 那是比金子还金贵的东西!是她压箱底、准备熬到来年春荒、吊着自己最后半条老命的命根子! “丫头…你…你说什么胡话…” 张寡妇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浓浓的苦涩和绝望“…粟米种?那是能活命的东西!婆婆…婆婆就剩…就剩那么一小把了…那是…那是留着…” 后面的话她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
浑浊的老泪在深陷的眼窝里疯狂打转。
那是她仅存的、对未来微薄到可怜的指望是支撑着她在这破窑里苟延残喘的最后一点念想。
赵小满看着张寡妇眼中那深不见底的痛苦和绝望心头如同被重锤狠狠砸中。
她太清楚粮食意味着什么了。
尤其是种子那是农人血脉里传承的命脉是熬过寒冬、等待春日的唯一凭证。
向一个同样挣扎在死亡线上的老人索要种子无异于剜她的心! 但…她还有别的路吗? “婆婆…” 赵小满的声音更低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嘶哑和不容置疑的坚定她枯瘦的手指指向窑洞外指向那片寒风呼啸的沙荒地“…那地…那地下面…有水!” “水?” 张寡妇浑浊的眼睛猛地睁大布满沟壑的脸上瞬间写满了荒谬和惊疑“沙河滩底下…有水?五丫头…你…你是不是又烧糊涂了?” 她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探赵小满的额头。
赵小满猛地偏头躲开深陷的眼窝里骤然爆射出两道如同实质般的、燃烧着痛苦与疯狂的光!她枯瘦的手指死死抓住张寡妇同样枯瘦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冰冷的触感让张寡妇浑身一颤。
“没烧!” 赵小满的声音如同裂帛每一个字都带着胸腔深处拉扯的血腥气“我看见了!用命看见的!三丈深!就在东北角底下!有股水!一股活水!” 她另一只手指着自己眉骨上青紫的肿胀又指向自己心口“血!用血引出来的!爷爷留的契纸…那上面的字…是真的!地脉不绝!不绝啊婆婆!” 她的声音嘶哑尖锐在破败的窑洞里回荡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偏执的力量。
那双燃烧的眼睛死死盯着张寡妇浑浊的瞳孔仿佛要将自己感知到的那股微弱却真实的水脉强行烙印进对方的意识里! 张寡妇枯槁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她看着少女眼中那疯狂燃烧的火焰看着她眉骨上刺目的伤听着她嘶喊出的“血”、“契纸”、“地脉不绝”…前日河滩上那惊世骇俗的印记那被陈里正和耆老们“认证”过的古老箴言…还有这丫头砸塌炕头、冰河濒死也不曾低头的狠劲…如同破碎的潮水狠狠冲击着她早已冰封绝望的心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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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地址荒村辣媳第28章 粟米如金薪火相传来源 http://www.mgkansh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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